神仙们尽管能腾云驾雾,「朝游北海暮苍梧」, 「将四海之外,一日都游遍」,但似乎没有个独享的高级座驾,不足以彰显自己华贵的身份。
于是,玉皇大帝出入巡行必是「八景鸾舆」的九龙辇,王母娘娘母仪天下亦是凤凰之车浩浩荡荡,太上老君乘独角兽青牛紫气东来,太乙救苦天尊的九头狮子九灵元圣吼一声「上通三圣,下彻九泉」,观音菩萨乘金毛朝天犼挂紫金铃游历四海……
这些坐骑中,不乏有好事之徒,身在福中不知福,非要下界为妖,回味被主人驯化前的妖魔本性的孩提时光,阻遏唐僧孙悟空西行之路,为非作歹,结果险些酿成滔天大祸,害人害己。
神仙拥有高配座驾,无可厚非,天经地义,那些正在修炼中的妖魔鬼怪,却只能垂涎三尺,望尘莫及。
魔界枭雄牛魔王却是一个例外。
作为整个《西游记》中妖中龙凤的牛魔王,不但左拥铁扇公主,右抱玉面狐狸,胯下更是骑着一只温顺的辟水金睛兽。
牛魔王和玉面狐狸
辟水金睛兽长什么样子呢?又是谁送给牛魔王的呢?
辟水金睛兽该是一个庞然大物,才能配得上牛魔王的虎背熊腰。
相传,辟水金睛兽貌似麒麟,生的狮头、龙口、鱼鳞、牛尾、虎爪、鹿角,全身赤红,「驭之可上天下海」,不但能腾云驾雾,更善潜水浮游,「无所不能达也」。
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牛魔王拥有这么一只高级坐骑,同样也极少出门骑乘。
牛魔王第一次登场和孙悟空在花果山结拜为兄弟并组建「花果山七大圣」社群时,他选择了绿色出行,踏风而来,并没有骑乘辟水金晶兽往来于山水之间,「弦歌吹舞,朝去暮回」。
五百年后,牛魔王行走在景美人更美的翠云山芭蕉洞和积雷山摩云洞之间,也是腾云而来,驾雾而去,仍然没有把辟水金睛兽作为出行必备座驾。
正是因为牛魔王不把坐骑辟水金睛兽当做炫耀的资本,猛踩油门,让辟水金睛兽放着「嘟嘟嘟」的响屁,招摇过市,以至于连几次登门讨借芭蕉扇的孙悟空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大哥牛魔王的洞府外还拴着一头油光埕亮的麒麟兽。
孙悟空和牛魔王
但牛魔王去乱石山碧波潭赴万圣老龙王的宴请,一定会骑乘辟水金睛兽。
按说,牛魔王也和孙悟空一样拥有七十二般变化,上天入水易如反掌。但是,他应该和孙悟空一样,下水要么心里念念有词的捏着「避水诀」,要么就变成个螃蟹虾米之类的水族,否则,水下作业就难以完成。这也就是孙悟空在水里的战斗力完全不及猪八戒沙和尚的原因。
事实上,变作小小的水族潜入主家赴宴,真心很猥琐。像牛魔王这般魔界枭雄,自然不愿为之。于是,拥有一个融奢华、防水、拉风等等功能于一身的座驾,对于牛魔王而言就尤显迫切。
如何拥有这么一个避水神器?
办法大约有两种。第一,牛魔王凭借与孙悟空旗鼓相当的神通,暴力占有。事实上,牛魔王纵横捭阖于《西游记》世界,并未有过此类恶性。第二,万圣老龙王为与牛魔王促膝交心而有意馈赠。这也就能讲通为什么牛魔王偏偏去乱石山碧波潭时才骑乘辟水金睛兽,一则真正避水拉风,二则这厮是个称职的司机,认路。
那辟水金睛兽作为一种灵兽,它为什么不像玄英洞里的三只犀牛精一样,自立门户,作妖行乐呢?
其实,尽管辟水金睛兽被传言它只辨容貌,不识气味,却又性情通灵,忠于主人,算是一只善兽。其实不然,这厮之蠢,令人汗颜。
孙悟空和辟水金睛兽
在孙悟空尾随脱了披挂换上赴宴新衣——一领鸦青剪绒袄子的牛魔王潜入乱石山碧波潭中,发现他决意要与万圣老龙王等一干人在此贪杯,便心生一计,想「偷了他的金睛兽,变作牛魔王,去哄那罗刹女,骗他扇子,送我师父过山为妙。」
请注意,此时的孙悟空从变化的螃蟹「即现本象」,解开了辟水金睛兽的缰绳,「扑一把跨上雕鞍,径直骑出水底」。——只辨容貌的辟水金睛兽连哼都没哼一声,就驮着孙悟空「到于潭外」。可见,辟水金睛兽这厮根本没有什么忠贞观,谁想骑就骑,谁来都让骑。
这辟水金睛兽,就是一个糊涂蛋,它如何自立门户做一个独当一面而又有理想又有抱负的妖精?
至于孙悟空还是「将身变作牛王模样,打着兽,纵着云,不多时,已至翠云山芭蕉洞口」,那只是为了迷惑铁扇公主罢了。